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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 社会如何明智的选择成败兴亡02

日期:2023-09-21 09:44:13 作者: 爱游戏电竞app

  我的朋友斯坦•福柯年届七十是旧金山附近斯坦福大学的微生物学教授。我问他为什么在蒙大拿州的比特鲁谷又购置了一套房子

  “我出生在纽约州,后来搬到罗得岛,所以从小对山林一无所知。大学业那会儿,二十刚出头在医院解剖室上了几年夜班,对像我这种从来没接触过死亡的年轻人来说,压力非常大。一位在战争中经历过高度紧张的朋友刚从朝鲜战场回来,他看了我一眼就说:‘斯坦,你看起来压力很大,该减减压,去试试假蝇钓鱼(假蝇钓法,一种用特制假饵或仿生饵做钓饵,不停地抛竿、收线以诱使鱼咬钩的钓鱼方法。——译者)吧!’

  “于是我开始用假蝇钓法钓鲈鱼,学习怎么样绑假蝇,等得心应手以后,每天下班我都去钓鱼。那朋友说得没错,钓鱼对减压很有帮助。后来,我回到罗得岛读研究生,又进入高压的工作环境。同学告诉我,假蝇不单单可以钓鲈鱼,在麻省附近还能钓鳟鱼。于是,我就开始钓鳟鱼。我的导师很爱吃鱼,所以鼓励我去钓鱼:这是他准许我放下实验室工作溜小差的惟一机会。

  “在我50岁时,有段时期,离婚的不顺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琐事使我心力交瘁。在那之前,我一年只去钓3次鱼。很多人在50岁生日的时候会深思怎么样度过余生,我想到了父亲的一生,他58岁就死了。这个念头让我大吃一惊,如果我活得只能跟父亲一样长,那么在我死之前,只能再去钓24次鱼,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用来做我喜欢事情的时间少得可怜。这一领悟让我开始思考怎么样在余生多做一些真心喜爱的事情,包括钓鱼。

  “当时我正好受邀到蒙大拿西南部的比特鲁谷去评估一个研究实验室。我从来没去过蒙大拿,事实上,我40岁以前甚至没有到过密西西比河以西的任何地方。我飞到密苏拉机场,租了辆车,南下至实验室所在的汉密尔顿。密苏拉往南十几英里,公路笔直伸展,平坦的谷地种满庄稼,农田一望无垠,西面是白雪皑皑的比特鲁山,东面的山谷突兀地耸起萨弗莱山。这种前所未见的壮美景观深深征服了我,我的内心不但充满着祥和,而且能从一个特别的角度来审视自己在这样一个世界的位置。

  “到了实验室,我遇上一个以前教过的学生也在那儿工作。他知道我很喜欢假蝇钓鱼,因此建议我来年再来做实验,顺便在比特鲁谷钓有名的鳟鱼。于是第二年夏天,我又回到这一个地区打算呆两个礼拜,实际上则过了一个月才走。其后的又一个夏天,我本来打算住一个月,结果呆了一整个夏天。最后,我和妻子干脆在那儿买了房子。从那时起,每年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住在蒙大拿。每次我回到比特鲁谷,一踏上密苏拉以南的笔直公路,最初那种宁静和宏伟的感受又一次充满内心。我又一次地找到了能够审视自己在宇宙中位置的角度。比起另外的地方,蒙大拿更容易让人有这种感觉。”

  蒙大拿美得摄人心魂,不仅对斯坦和我这些在截然不同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如此,而且对那些像约翰•库克等在美国西部山区长大的人而言,同样为其倾倒。另外像赫许基一家那样的蒙大拿本地人,也都选择了生于斯老于斯。

  我与斯坦一样,出生在美国的东北部(波士顿),15岁前从未踏足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方,直到有年夏天父母带我去比特鲁谷南边的大洞盆地玩了几星期。我父亲是小儿科医生,治疗过一个叫强尼•埃利尔的农场主的孩子,他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蒙大拿的家庭医生把他转到波士顿接受专门治疗。强尼是老弗雷德•赫许基的曾孙。老弗雷德是瑞士移民,在1890年代成为大洞的牧场拓荒者之一。我们去比特鲁谷做客时,老弗雷德的儿子小弗雷德•赫许基已经69岁了,与子女们一同管理着家族牧场。他的两个成年的儿子叫迪克和杰克,两个女儿吉尔(即强尼的母亲)和乔依丝,强尼的病情在我父亲的治疗下大为好转,因此他父母与祖父母邀请我们全家前去做客。

  我同斯坦一样,第一眼就迷上此地的风景:平坦宽阔的山谷上绿草青翠如茵,溪流迤逦蜿蜒,四围是突兀耸起的群山,时有白雪点缀.蒙大拿自称为“苍穹之乡“果然名副其实。在我住过的许多地方中,如果是城市,低空处尽被建筑物所遮挡,如果是山区,像新几内亚和阿尔卑斯山脉地形崎岖、谷面狭窄,只有一线天光可寻;要么如衣阿华州和内布拉斯加州的平原,虽有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却因为地平线上不见绵延不断的青山怀抱,故少了几分动人姿色。三年后,已是大学生的我趁暑假和妹妹及两个大学朋友去迪克•赫许基家的牧场打工,收割干草。我开割草机,妹妹开捡拾机,我的两个同学负责捆干草堆。

  那是1956年的夏天,之后隔了许多年我才得以故地重游.当中的那些个夏天我去了其他一些风景秀美的地方,比如新几内亚和安第斯山脉,但我始终没有办法忘记蒙大拿和赫许基一家。1998年,我收到比特鲁谷一个叫泰勒野生动物保护区的私人非营利机构的邀请,这是带我两个双胞胎儿子去蒙大拿的好机会,他们与我初次造访该地的年纪差不了几岁,我还可以教他们用假蝇钓鳟鱼。他们喜欢上了钓鱼,其中一个现在正在学习成为钓鱼向导。再次回蒙大拿,与我的牧场老板迪克•赫许基及他的兄弟姐妹重逢,他们都已经七八十岁,仍然全年劳作,就像我45年前看到他们那样。那次重聚后,我与妻子和儿子们每年必去蒙大拿,同我们的朋友一样,我们被那里令人神往的天空深深吸引。

  那方天空越来越吸引我。由于多年在别处生活,我来去蒙大拿几次以后,才习惯头顶的苍穹,环绕的群山以及平阔的山谷,才能真正欣赏辽阔,并将其纳入日常生活的景观之中,发现了自己能融于其中,即便离开,也清楚自己必将回来。洛杉矶是个便利的都市,适合我和家人全年在此工作、学习和生活。但蒙大拿的景致则要优美得多,而且正如斯坦所说的,能予人宁静的感觉。在我看来,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就是从吉尔和约翰•埃利尔家放眼望出去,青草萋萋,大陆分水岭的峰顶白雪皑皑。

  总的看来,蒙大拿与其西南部的比特鲁谷的土地充满着悖论。在美国48个州中,蒙大拿的面积高居全国第三,而人口数却倒数第六,因此人口密度为全国第二低。今日的比特鲁谷看上去苍翠繁茂,但原始自然植物却只有山艾。谷地所在的拉法利郡美不胜收,吸引了许多外州人迁居至此,甚至包括一些来自蒙大拿另外的地方的人。拉法利郡是全国发展最快的一个郡。不过,这里的高中毕业生70%会离开本地,大多数人也会离蒙大拿而去。尽管比特鲁谷的人口在持续不断的增加,蒙大拿东部的人口却在减少,因此整个州的人口趋势处于平稳状态。近十年来,拉法利郡50岁以上的居民数急剧增长,但三十几岁的居民数却在减少。最近在此建屋安顿的人,有一些是巨富,如嘉信理财的创始人查尔斯•施瓦布和英特尔总裁克雷格•巴瑞特,但拉法利郡还是蒙大拿最落后的郡之一,蒙大拿则几乎是美国最穷的州。许多拉法利当地居民甚至做两三份工作才能赚到联邦政府规定的贫困线。

  我们将蒙大拿与自然景观密切联系在一起。蒙大拿的生态环境也许是美国48个州中破坏最少的,而这恰恰就是许多人搬到拉法利郡的根本原因。美国联邦政府拥有蒙大拿州四分之一以上的土地,而拉法利郡四分之三的土地都归政府所有,其中大多是国家森林。然而,比特鲁谷正是美国环境问题的缩影:人口增长、移民、缺水、水质恶化、季节性或地区性空气质量不良、有毒废物、森林火灾日趋频繁、滥砍滥伐、土壤及其营养物流失、生态多样性减少、引进有毒物种以及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的影响。

  就本书开篇所提到的今昔环境问题来看,蒙大拿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案例。在我将一一讨论到的过往社会中,如波利尼西亚、阿纳萨兹、马雅和格陵兰维京人等,我们只知道人们对待环境的最终后果,但大部分不明白他们的姓名与其个人的故事,而对其行为动机,我们也只能做个猜测。反之,在现代的蒙大拿,我们大家都知道居民们的姓名、生活史与动机,其中有些与我有着五十多年的交情。通过了解今日蒙大拿人的动机,我们大家可以更好地想象古人的动机。在本章,每个主题都会有一张形象分明的脸,所以不至于太抽象。

  此外,对那些将在以后章节讨论到的狭小、贫穷、地处偏僻且生态环境脆弱的过往社会而言,拿蒙大拿这个例子与其作对比能起到平衡的作用。我之所以选择那些过往社会来讨论,是因他们遭受了环境破坏带来的最大恶果,同时也有力地阐明了构成本书主旨的过程。蒙大拿虽然属于今日世界最富有的国家,其环境和人口问题似乎要比美国另外的地方来得少。当然,在我所居住的洛杉矶和大多数美国人所居住的大都市中,环境问题日渐严重,如人口稠密、交通拥挤、乌烟瘴气、水质低劣、缺水以及有毒废物危害。相比之下,蒙大拿远没有这般严重,但还是有其自身的环境和人口问题,我们大家可以借此了解美国另外的地方环境问题的严重性。蒙大拿这一案例有助于阐明本书的五大主题:人类对生态环境的冲击、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一个社会与其相邻友好社会的关系(在蒙大拿案例中,即该州与美国其他各州的关系)、一个社会面对其他社会潜在的威胁(如海外与今日的石油生产商),以及社会自身怎么样应对这些问题。

  由于外因,整个美国西部山区并不利于粮食生产,蒙大拿也不例外,作物生长和牲口饲养都受到限制。蒙大拿的问题就在于低降雨量导致农作物产量低;远离人口密集的消费市场;高纬度和高海拔使得作物生长季节短暂,且只能一年一熟,无法像夏季较长的地区可以一年二熟。这些缺陷意味着任何出自蒙大拿的作物若长在另外的地方可以用更便宜的成本、更高的产量、更迅捷廉价的运输方式送到北美其他人口密集地区。因此蒙大拿历史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在这个宛如仙境但农业上却不具竞争力的土地上得以生存下来。

  人类占据蒙大拿可分为几个经济阶段。第一阶段是13000年前到达此地的美洲土著时期。虽然他们在北美的东部和南部建立了农业社会,但是先于欧洲人来到蒙大拿的美洲土著仍然过着狩猎采集的生活,甚至在发展农牧业的地区亦是如此。一个原因是蒙大拿缺乏可以饲养种植的原生野生动植物,因此较之北美东部和墨西哥,蒙大拿不能成为独立的农业发源地。另一个原因是远离北美的两个农业起源中心,那里的农作物无法随着欧洲人的到来传播到蒙大拿。今天,残留在蒙大拿的土著约有四分之三住在七个保护区内,那里除了牧草丰美外,其他天然资源相当匮乏。

  据史料记载,最早踏上蒙大拿的欧洲人是1804年至1806年间由刘易斯和克拉克领导的探险队,他们在这个后来成为蒙大拿州的地方停留得要比其他州来得久。紧接其后的第三个经济阶段是“山人”,即从加拿大和美国另外的地方前来猎杀动物、做毛皮买卖的商人。下一个阶段始于1860年代,在蒙大拿前三个经济阶段的基础上加以发展并一直持续到今天(尽管之前的经济活动已经渐渐衰退)。此阶段的经济活动包括采矿业,特别是铜矿和金矿,伐木业,以及食品生产(如饲养牛羊,种植粮食果蔬)。众多的矿工蜂拥至蒙大拿最大的比尤特铜矿区,由此激发了其他的经济,用以满足该州内部市场的需求。特别是附近的比特鲁谷砍伐了许多木材,为矿山提供能量,建造矿工的住所,以及搭建矿井支撑架。而供应给矿工的食物也来自比特鲁谷。这里地处南方,气候温和(依蒙大拿的标准来看),因此有个别名为“蒙大拿的香蕉带”。虽然比特鲁谷的降雨量很低(每年13英寸),天生植物也只有山艾,1860年代,来自欧洲的拓荒者们慢慢的开始着手改变劣势,他们挖掘小型的灌溉渠,引接山谷西侧来自比特鲁山上的溪流。其后,又兴建了两套大型高价的灌溉系统,一套叫大渠,建于1908年至1910年,水源是谷地西侧的科莫湖;另一套系统由数个大型灌溉渠组成,用的是比特鲁河里的水。灌溉带来的机会之一使得比特鲁谷的苹果园在19世纪80年代开始兴盛,并于20世纪初达到顶峰,今日仍在维持经营的苹果园已所剩不多。

  蒙大拿旧的经济基础开始发生转变,狩猎和捕鱼由维持生计转为休闲娱乐,毛皮交易也已绝迹,而采矿业、伐木业和农业渐渐衰退。这一切均由下述经济和外因所致。今日,当地蒸蒸日上的经济产业是旅游、休闲、养老和医疗保健。比特鲁谷近年来经济转型的标志性里程碑发生在1996年,财大气粗的嘉信理财创始人查尔斯•施瓦布从蒙大拿铜矿大王马可斯•达利手中买下面积为2600英亩的比特鲁斯多克农场,然后将达利的庄园改建为供来自其他州的有钱人钓鱼、狩猎、骑马或是打高尔夫球的地方。他们在这个美丽的山谷购置第二处房产(或是第三第四处),一年光临数次。斯多克农场有18洞锦标级高尔夫球场和125栋房子或木屋。对这些最多可达六间卧室、6000方平英尺、80万美元起价的豪宅而言,“木屋”这一称谓似乎太过婉委。它们的买家都是高收入的有钱人,至少付得起俱乐部125000美元的入会费,光这些就已经是拉法利郡人平均年收入的七倍以上。整个斯多克农场四周都有围墙,大门竖了一块牌子写道“本农场只对会员和嘉宾开放”。很多木屋的主人都坐私人飞机过来,他们很少在汉密尔顿购物或是逗留,而是喜欢在斯多克农场俱乐部用餐。如果需一些杂货,就请农场员工去汉密尔顿代为购买。一个汉密尔顿的本地人挖苦道:“这些贵族们如果想逛逛破旧城的中心,他们会像外国游客那样成群结队,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斯多克农场开发计划刚被宣布时,对那些在比特鲁谷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他们猜测必然不会有人花大价钱来这里置地,房子肯定卖不动,但结果却让他们大跌眼镜。虽然此前已有些富裕的外州人以个人名义陆续到比特鲁谷购买房产,但斯多克农场的开盘成为标志性的里程碑,一下子招来如此多的富豪。由此能够得出,比特鲁谷作为旅游休闲之地创造的经济利益要远大于传统的养牛与种植苹果之用。

  蒙大拿当前的环境问题几乎涵盖了上面提到的十二类前工业化人类社会所面临的问题,它们至今仍威胁着世界另外的地方。在蒙大拿最突出的问题是有毒废物、森林、土壤、水(有时还包括空气)、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生物多样性消失和新物种的引进。我们就从看上去问题最为严重的有毒废物说起。

  蒙大拿人关心的是化肥、粪便、化粪池污水和除草剂处理这样一些问题,但最严重的有毒废物则是矿渣。有些矿渣是从上世纪遗留下来的,而有些则是近期或正在产生的。金属矿,尤其是铜矿,是蒙大拿传统的经济支柱,其他金属还有铅、钼、钯、铂、锌、金和银。无论如何,没有人能否定采矿业的重要性:现代文明及其化工、建筑、电器及电子产业都需要金属材料。但问题就在于如何明智的选择矿石开采地,以及如何用最好的方法采掘金属矿。

  不幸的是,从蒙大拿矿山运出的精矿只占被挖出来的原矿石中的一部分。剩下的废石和尾矿仍含有铜、砷、镉和锌等对身体有害的金属物质(同时也对鱼类、野生生物和家禽有害)。这些废物渗入地下水、河流和土壤后就大事不妙了。此外,蒙大拿的矿石富含会产生硫酸的硫化铁。现今蒙大拿就有两万座遭废弃的矿场,有些较新,有些则有上百年,甚至更久的历史,这些废弃的矿场不断地渗出酸水及有毒金属。矿场的拥有者大多已经逝世,因而无人承担赔偿的责任。而现在的矿场主也只有少数的财力重新经营旧矿场,并去解决长时期遗留下的废水问题。

  100年前,人们就发现了污染问题同巴特铜矿和附近的精炼厂有关。矿场附近的农场主发现他们的牛奄奄一息后起诉矿场拥有者——埃纳康达铜矿公司。埃纳康达公司将责任一推了之,终究是打赢了官司。尽管如此,该公司仍在1907年建造了一座沉淀池用来倾倒有毒废物,之后又盖了好几座。因此,很久里我们都知道采矿废物可以被隔离开,因而减少其对环境的危害。现在世界各地的一些新矿场开始通过高科技来隔离废物,有些矿场则仍然无动于衷。时至今日,美国的法律规定开采新矿场的企业一定依法购买一家债券公司的债券担保,一旦矿场破产,这家债券公司就必须承担清理环境的费用。但许多矿场债券的价值被标低(如最后的清理成本被证明高于债券本身价值),至于旧一点的矿场则无需购买此种债券担保。

  同其他地方一样,位于蒙大拿的那些收购旧矿场的公司对支付清理费用的反应有如下两种。若公司小,所有者要不宣布公司破产,要不就隐藏资产,或是把公司业务转给其他公司,或是将业务转到无需承担清理费用的新公司。如果因为规模大而无法宣称无力支付清理费用(如下面将讨论到的大西洋富田公司),公司仍然会设法逃避责任或减少清理费用。无论是哪一种,其结果要不是矿场熬身就是其下游的地方受污染,进而威胁到居民;或者就是美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当然,最后转嫁到纳税人头上)通过调用超级基金(超级基金(Superfund),美国于20世纪80年代以立法的形式建立和推广的一项环境保护项目,为政府处理环境整改治理提供资助。——译者)和州基金来支付清理费用。

  上述矿产公司的两种反应体现了本书不断重复出现的一个问题:在知道会伤害社会的情况下,为什么个人或团体仍然明知故犯。短期里矿产公司推卸或是降低责任对其财务有利,但却使得整个社会深受其害。从长远来看,对公司自身和整个矿产业也可能不利。尽管蒙大拿长久以来将矿产业作代表该州传统价值的产业,近期以来,矿产业已不再受重视,而该产业在蒙大拿正走向衰败,几近灭亡。举例来说,1998年,蒙大拿的选民投票通过议案,禁止在金矿开采过程中使用氰化物来溶解矿石中的黄金(这种方式所带来的危害会在下文详细讨论)。这一议案的通过极大震惊了蒙大拿的采矿业,以及与这一产业相关的政客。我的一些蒙大拿朋友说:“回顾过去,我们蒙大拿纳税人付了几十亿美元的清理费,而采矿得来的利益却大部分都被美国东部或洲的股东拿走了。我们终于意识到如果蒙大拿没有开采铜矿,长远来看反而是好事。所需的铜矿只要从智利进口就好了,采矿带来的危害问题大可以留给智利人。”

  像我们这些不是矿工的人对采矿公司的所作所为很容易激起愤慨之心,难道他们不清楚自己的行为伤害了大家,他们现在不是在逃避责任吗?我有个蒙大拿朋友在自家厕所挂了块牌子,上书:“请勿冲水,且效仿矿产公司,让别人来清理你的排泄物。”

  事实上,道德层面的问题更为复杂。在此引用最近出版的一本书里的句子来解释:“我们很难指责美国熔炼与精炼公司(一家采矿和熔炼的巨头公司)没有清理整治自家污染严重的矿场。因为美国企业存在的理由就是为老板赚钱,这就是美国资本主义操作的方式。赚钱不易,因此不做没必要的花费……这种锱铢必较的哲学并不局限于采矿业。成功的企业懂得区分什么是维持企业运作的必要开销,而什么又是沉重的道德义务。环保组织和商界社团之间对立关系的形成很多是因为他们难以理解,或是不愿意去理解和接受上面提到的区别。商界领导人通常是会计师或律师,而非神职人员。”作此解释的不是美国熔炼与精炼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而是环保顾问大卫•斯蒂勒。他在《西部的伤痛:蒙大拿、采矿与环境》一书中探讨了蒙大拿有毒采矿废物问题是如何引起的,而社会又该怎样去真正地解决它。

  然而,残酷的现实是旧矿场的环境清理需要大量的钱,早期的矿产公司之所以能为所欲为是因为政府对他们几乎没什么要求,而且他们是商人,遵循的就是上文提到的大卫•斯蒂勒所说的企业运作法则,即追求利润。直到1971年,蒙大拿州才通过立法,规定矿产公司关闭矿场后必须承担清理环境的责任。即使是有钱的公司(像埃纳康达铜矿公司和美国熔炼与精炼公司),要是他们都以为清理环境的任务很难完成、费用超支,或是能达到的效果不抵大众的期望值,他们就会不愿意去处理这样的一个问题。如果矿场主不能或是不想付钱,纳税人自然也不愿意承担几十亿美元的环境清理费用,他们都以为污染问题存在已久,只要没蔓延到眼前,没殃及自家的后院,就可以了。只要问题没有严重到危在旦夕,大多数纳税人对于支出大笔金额也都很反感;同时,也只有少数的纳税人在抱怨有毒废物或是支持提高税收。因此,美国大众必须应对政府和矿场主的无为,大众肩负着终极责任。只有对政客施压,通过立法才有可能修正矿产公司的行为。否则这一些企业若以慈善机构的模式来经营,就触犯了它对股东的责任。下面三个案例描述了在两难情境之下,产生的一些不同的结果。这三个案例分别是克拉克福克河、密尔镇水坝和佩加瑟斯金矿公司下属的佐特曼•兰达斯基矿场。

  1882年,埃纳康达铜矿公司的前身已经在巴特开始营运,这里离哥伦比亚河的支流克拉克福克河的源头很近。到了1900年,巴特的铜矿产量已占全美的一半。在1955年之前,巴特的采矿场大部分都在地下,但1955年埃纳康达挖了一个巨大的露天矿坑,名为伯克莱矿坑。这个巨大的坑直径约一英里,有1800英尺深。含有酸性物质的尾矿和有毒金属被大量堆积在克拉克福克河中。然而,由于来自国外同业的低价竞争,智利的矿场盎征收,以及美国环保意识开始增强,埃纳康达铜矿公司渐渐风光不再。1976年,它被大型石油公司大西洋富田公司买下(最近又转给更大的石油业巨头英国石油公司)。大西洋富田公司于1980年关闭了熔炼厂,又于1983年停止采矿业务,巴特地区因此丧失了数千个工作机会,经济规模也锐减四分之三。

  于是,包含伯克莱露天矿坑在内的克拉克福克河流域成了当前美国顶级规模、费用最高的环境清理事件。站在大西洋富田公司的立场上来看,要他们承担上一任矿场主造成的破坏,并不公平,更何况当时还没有制定超级基金法。但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对此有自己的看法,他们都以为大西洋富田公司既然已经买下埃纳康达铜矿公司的资产,那么责任也在其中。至少,大西洋富田公司和英国石油公司都没有宣告破产。我有个朋友是环保分子,他告诉我:“那些大公司希望支付最少的钱以求脱身,比大西洋富田公司更可恶的大有人在。”酸性污水源源不断地从伯克莱矿坑涌出,必须一直不断地将其抽吸出来。大西洋富田公司已经付了几亿美元给蒙大拿州,希望能还克拉克福克河一个干净的面貌,全部赔偿金估计达十亿美元,但这个金额尚未确定,因为清理整治需要耗费大量电力,谁知道40年后我们又要为这些电力付出多少代价呢?

  第二个例子是密尔镇水坝,建于1907年,横跨巴特的克拉克福克河下游,为附近的锯木场提供电力。从那时起,660万立方码含有砷、镉、铜、铅和锌的有毒沉积物从巴特矿场流下来,积聚在坝后的水库中。由此产生的“细小”问题是鱼在克拉克福克河和黑足河之间的迁徙受一定的影响。(自罗伯特•瑞德福德将诺曼•麦克林的小说《大河恋》改编成电影后,盛产鳟鱼的黑足河因此得名)。而更严重的问题爆发于1981,当地居民先是注意到井里的水味道很怪,原来大量的地下水已经遭到污染,砷含量高出联邦政府制订的水质标准的42倍,而罪魁祸首正是这座水库。水坝长年失修,不够稳固,又处于地震地带、已出现渗漏龟裂现象,1996年就差点因为冰塞而破裂,出问题是迟早的事情。现没有人会兴建这样一个构不稳的水坝,万一水坝坍塌,大量有毒沉积物倾泻而下,位于下游7英里处蒙大拿西南部最大的城市密苏拉的用水供应必然大受影响,克拉克福克河下游再也无法钓鱼。

  大西洋富田公司因为收购了埃纳康达公司,所以必须为当年采矿造成的水库污染问题负责。1996年的冰塞事件差点引发生态浩劫;1998,又因水库的水含铜量过高造成下游鱼群死亡,迫使蒙大拿不得不解决水坝问题。联邦政府和蒙大拿的科学家都建议拆除水坝,清理有毒的沉积物。这笔约一亿美元的费用将由大西洋富田公司承担。长期以来,大西洋富田公司不断声明水库沉积物与鱼群死亡无关,拒绝为密尔镇地下水砷含量过高负责,也否认水源污染是密尔镇地区居民得癌症的原因之一。同时,大西洋富田公司资助密尔镇附近的波纳镇发动草根运动,不但反对拆水坝,而且加强坝的结构。这样的线万美元就能解决。然而,密苏拉的政客、商人和大众原本就激烈地想拆除水坝。2003年,联邦环保署采纳拆除水坝的建议,基本上定下拆除行动。还有一个案例是关于佩加瑟斯金矿公司下属的佐特曼•兰达斯基矿场。佩加瑟斯是家小公司,由其他矿产公司的人成立起来,该矿场使用氰化物堆浸选金工艺从低等级的矿石中提取黄金,其中提取一盎司的黄金需要

  50吨的矿石。这些矿石从露天矿坑里挖掘出来,像小山一样堆在滤垫上,然后在上面喷洒氢化物溶液。氢化物气体有毒,无论是纳粹的毒气室还是美国处死犯人的毒气室用的都是这种气体,但氰化物可与黄金结合。氰化物溶液渗入矿石后,黄金被提取出来,氰化物则流入附近的池塘。含有毒物质的氰化物残液有的扩散到附近的森林和牧场,有的和更多的氰化物结合喷洒在矿石上。显然,这种堆浸法有好几个环节都可能会出娄子。佐特曼•兰达斯基矿场就出现过大量错误(参见图

  4),他们使用的滤垫只有一枚五分币那样薄,重型机器将几百万吨的矿石压下去,滤垫很容易破裂,引起泄漏。化金池里的有毒液体也有一定的概率会溢出,有次暴风雨就发生过这一惨状。氰化物本身也很危险。有一次,矿场又出现氰化物溶液溢出的紧急事件、场主在政府的允许下,准备将多余的溶液喷洒到附近地方,以免滤垫破裂。然而在喷洒过程中,由于操作不当导致形成氰化物气体,差点让好几个工人丧命。佩加瑟斯金矿公司虽然最终宣告破产,但废弃的巨大露天矿坑、堆浸物和化金池一直有酸性物质和氰化物渗漏。佩加瑟斯金矿公司发行的债券不足以负担清理环境的费用,最后还是有4000多万美元的帐单落在纳税人的头上。与上述三个有毒采矿废弃物案例研究相类似的情况还有好几千个,最近德国、南非、蒙古等正准备投资采矿业的国家,纷纷派人前来蒙大拿考察,实地了解由于采矿方式不当成造的危害。

  蒙大拿第二种环境问题包括伐木和森林火灾。正如无人会反对矿产的重要性,也没有人会否认伐木是获得木材和制造纸浆的必要途径。我的蒙大拿朋友对禁止伐木的提议反诘道:如果你不赞成在蒙大拿伐木,那么要去哪里伐木呢?我的朋友里克•雷柏对我说:“在蒙大拿伐木总比砍倒雨林要好吧

  !”杰克•华德•汤姆斯对此持同样的态度:“如果我们不砍掉本地的枯木,而是从加拿大进树,这样就是把伐木带来的环境问题和经济的效果与利益转嫁给加拿大人。”迪克•赫斯更是挖苦道:“有人说不要以伐木来土地。所以自己的土地不能,转而加拿大。”比特鲁谷的商业伐木始于

  1886年,给比尤特矿工社区供应黄松。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美国房地产市场大好,木材需求增加,到1972年达到顶峰,此时国家森林的木材价格已是1945年的6倍。为了控制树木的病虫害,飞机在森林上空喷洒杀虫剂DDT。为了统一树龄与树种,提高伐木效率,伐木场采取皆伐的方式,而非仅仅砍伐作了记号的树木。虽然皆伐式伐木法具有上述优点,同时也存在着不少缺陷:首先,溪流由于缺乏沿岸树木的庇荫,温度会过高,影响鱼类产卵和生存;其次,雪落在光秃秃的地面,很快在春天就消融殆尽,反之,若有森林覆盖,冰雪融化的速度则相对缓慢,整个夏天都有涓涓溪流,供农场灌溉使用。此外,滥伐森林还会导致泾流沉积物增加,恶化水质。对推崇自然美的居民而言,皆伐式最明显的坏处就是徒留光秃秃的山头,丑陋至极。皆伐式伐木法引发了许多争议。蒙大拿的农场主、地主和大众对此群起抗议。美国林务署的官员觉得自身是专业技术人员,熟悉一切林务,大众没有资格对他们指手画脚。

  1970年,林务署外的林业专家提出《博尔报告》,对林务署的政策大肆批评,再加上西弗吉尼亚州国家森林的皆伐也引发类似的争议,两者相加,最后导致全国性的变革,这中间还包括限制皆伐,以及将林业重点重新放置在多重目的的森林经营上,而非单纯的木材生产(事实上,林务署于1905年设立之初就抱着木材生产这一态度)。在皆伐争议引起轩然的几十年里,林务署的木材年销售额减少了

  80%,部分是因为《濒危物种法案》和《清洁水源法案》等环境法规的出台,要求国家森林成为所有物种的栖息地;另一个原因是伐木使得容易砍伐的大树的数量减少。如今,每当林务署有新的木材销售计划出台,环保组织就会起而抗议,向法院提出诉讼。这些官司往往费时十年才能了结。即使法院最后驳回环保组织的诉讼,经过这一番拉锯战,伐木的经济价值已大幅度减少。然而,我所有的蒙大拿朋友,包括那些以环保主义者自居的,都告诉我,他们的一些举动实际上有点过火,有些伐木计划还是对森林有利的(例如下文将会提到的伐木可减少森林火灾的可燃物载量)。但环保组织怀疑看似合理的伐木计划其实受到伐木派的操纵。目前比特鲁谷所有的锯木厂都已关闭,是因为蒙大拿可供伐木的公有林场极少,此外私有林场的林木已被伐过两次。锯木厂的关闭意味着大众失去了许多高收入、有工会保障的工作,以及蒙大拿传统上的锯木巨人这一自我形象。在比特鲁谷以外,蒙大拿还有很多私有林场,其中大部分是

  1860年代政府给予大北铁路公司的,用以激励它兴建美国铁路干线年,大北铁路出于节税目的,将这些林场作为不动产的投资信托,分拆给一家总部在西雅图的普鲁瑞克木业公司(其所得可作为资本收益,税率较低)。普鲁瑞克公司目前是蒙大拿最大的林场拥有者,在全国排名第二。我看过普鲁瑞克公司的资料,也和该公司的企业事务董事鲍勃•吉沙交谈过。他为公司的环境保护政策作了辩护并表达森林可持续经营的理念。我也听过许多蒙大拿朋友对此公司的不满,典型的看法有:“普鲁瑞克公司只关心利润的底线”;“他们对森林可持续发展根本就不感兴趣”;“他们的本质就是企业,目的是砍更多的木材!”;“他们不顾一切手段从土地上榨取利润”;“只有有人投诉时他们才会做点杂草防治等工作”。这些针锋相对的观点是否让你想到我先前提到的蒙大拿的采矿公司?是的,普鲁瑞克木业公司是营利企业,而非慈善机构。如果蒙大拿人要普鲁瑞克公司做有损于企业效益的事情,就得看自己能否让政客通过立法来制约该公司,或者将土地买下,以不同的方式来经营。在这个争议之上,还有一个基本且严酷的事实就是蒙大拿气候干冷、地势较高,不利于伐木。相形之下,美国东南部和东北部树木成长的速度要快好几倍。虽然普鲁瑞克公司在蒙大拿州拥有的林场面积最大,在其他四州(阿肯色、乔治亚、缅因和密西西比)各自的林场面积也只有蒙大拿林场的60%

  至64%。但它们生产的木材还是比蒙大拿州要多。普鲁瑞克公司从蒙大拿的伐木业上并不能获取很高的收益率:他们必坐等60至80年后才能大规模砍伐树木,而在此期间,每年都要缴纳税金,预防火灾。而美国东南部的林场只需等上30年就可砍伐。普鲁瑞克公司面对这种经济现实,意识到开发蒙大拿的土地能获取更多的价值。当地河流和湖泊造就的美景适合房地产,而不是伐木业。许多买家追寻的正是这种自然山水。他们和政府一起经常关注当地的环境保护问题。基于上述原因,蒙大拿伐木业的前景与采矿业一样,比美国另外的地方更不稳定。和伐木问题相关的是森林火灾。近年来,蒙大拿和美国西部的森林火灾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其中1988

  年、1996年、2000年、2002年和2003年的受灾情况尤其严重。2000年夏季,比特鲁谷五分之一的森林都被烧毁。现今,每当我从比特鲁谷的上空飞过,第一个念头就是从机窗望出去,数一数有多少火点,或是计算当天的烟量。(例如2003年8月19日,我坐飞机前往蒙大拿的密苏拉机场,途中发现了12个火点,浓烟弥漫,长达数英里。)2000年,约翰•库克每次准备带我儿子去钓鱼,在选择溪流时,都要考虑当日的森林火灾在何处蔓延。我的一些住在比特鲁谷的朋友就曾因为火灾迫近,不得不数次搬离家园。近年来森林火灾频繁发生的原因主要在于气候平均状态随时间的变化(气候慢慢的变干热)和人类活动的影响。还有别的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森林专家早在30

  年前就已渐渐意识到那些原因,但其重要性仍处于争议之中。其中一个因素就是由伐木直接造成的,砍伐活动经常使森林变成一个巨大的柴堆,那些高价值的树干被拖走后,森林里到处都是残枝、树梢,以及新生的枝条,因此火灾的可燃物载量大幅度的提升。那些被砍倒和拖走的树木自然是最粗壮,也最不易着火的,而残留下来的小枝非常容易着火。另外一个因素是美国林务署在20世纪前十年采取森林火势控制政策,以免贵重木材毁于火灾,也减缓火灾对人们的家园和生活的威胁。林务署宣布他们的目标是:“一旦收到火灾报告,次日早上十点以前必将大火扑灭。”二战以后,由于消防飞机的出现,以及山路拓宽,消防车可直接开上山,还有消防科技大幅度的提升,所以消防员很容易完成以上描述的目标。因此,二战之后的几十年里,毁于火灾的林地面积减少了80%。然而,20

  世纪80年代以后,情况开始有所变化,森林火灾发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除非依靠降雨和风速减弱,否则大火很难被扑灭。人们这才意识到,正是美国联邦政府过去实行的森林火势控制政策助长了今日的大火。由闪电引起的天然火灾在维持森林结构上其实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天然火灾因海拔、树种和森林型态而异。以比特鲁谷低海拔地区的黄松林为例,根据历史记录、每年的年轮计数和残枝上的焚烧痕迹等资料,可以推测出在自然条件下(即1910年左右开始的森林火势控制政策之前和该政策发挥作用的1945年之后),该地区的黄松林大概每十年遭受一次由闪电引起的火灾。成熟的黄松树皮有两英尺厚,相对抗燃。而位于林下层的前次火灾之后种植的花旗松苗则很容易着火。由于这些幼苗在下次火灾来临前只有十年的生长期,高度不够,火舌无法蹿升到树冠,因此火灾只局限于地面和林下层。结果导致很多黄松林看上去如公园般整洁,可燃物载量低,林木间隔宽,林下层相当干净。伐木公司自然只想拿走那些巨大、多年生、高价且具抗燃性的黄松。几十年施行森林火势控制政策之后,林下层布满花旗松的幼苗,当它们长成大树后,也能变成昂贵的木材。林木密度从每英亩30

  棵上升至200棵,致使森林的可燃物载量增加6倍,但国会一直无法拨出款项来降低林木密度。另一个和人类活动相关的因素是放牧。羊群的啃噬减少了国家森林林下层的草木,使得引发小型火灾的威胁大幅度的降低。不管是因闪电、人类不慎,或是蓄意纵火(遗憾的是,这类事经常发生),树苗过多的森林若发生火灾,火舌就会顺着树苗蹿升到树冠。整个森林顿时沦为地狱,火势在树冠间蔓延开来,冲天直上,可高达400英尺,温度将近华氏2000度,土壤中的树木种子荡然无存,接下来还也许会出现泥石流和大规模的水土流失。林业专家目前已意识到管理西部森林的最大难题就是怎么样才能解决慢慢的变多的可燃物载量,而这一困境正是过去半个世有效的森林火势控制政策带来的。美国东部比西部潮湿,因此东部的枯木相对容易腐烂,枯木在西部更像是巨大的火柴。最理想的情况解决方法是林务署对森林做到合理经营、保护、减少林木密度,同时通过砍伐以及能够掌控的小火焚烧来解决密的林下层的问题。但是这样做的线美元的经费,而美国西部有一亿英亩的森林,总共需要

  1000亿美。没有一个政客和选民希望花这笔费。即使这笔数值要再低一些许多大众仍会怀疑这个提议只是意图砍伐美丽森林的一个借口。因此,西部森林的防火问题没有一个常规的计划,联邦政府也不去处理森林易燃的问题,只有等问题迫在眉睫,眼看着大火吞噬森林时,才会花钱灭火。以2000年夏天的森林火灾为例,政府花了16亿美元用于灭火,但还是有一万平方英里的森林被烧毁。蒙大拿人对于森林管理和防火意见不一,时有自相矛盾的言论。从一方面来看,大众对于火灾的恐惧和对火灾“自生自灭”的厌恶迫使林务署不得不冒险去解决一些根本就没有可能扑灭的大火。例如1988年黄石国家公园发生森林火灾,政府任由火势蔓延,大众因此纷抗议,却不知道当时的火势已没有很好的方法扑灭,只能祈求天降雨雪。另一方面,大众也不赞成疏伐林木,认为此举有损森林的蓊郁繁茂。总之,大众反对“不自然”地干预自然,他们盼望森林能保持“自然”的面貌,当然也不愿意多付税金来进行林木疏伐。他们不了解美国西部的森林经过一个世纪的火灾抑制、伐木和放牧,早已处于高度人为操纵的状态,而事实上,大多数森林学家也是近年来才意识到这一点。

  在比特鲁谷,有人将木屋盖在城乡交界处易发生火灾的森林旁边,同时又希望政府能保护他们的木屋免遭火灾。2001年

  7月,我和妻从汉密尔顿出发,向西远足,路过布罗吉特森林时,发现此地因2000年夏天发生的森林大火变的一片焦黑。布罗吉特森林地区的居民曾反对林务署进行林木疏伐,此时却要求林务署派12架大型消防直升飞机来洒水扑灭大火,拯救家园,而出动这种直升飞机一小时就需要2000美元。由于林务署必须遵照政府的命令,以保护人民生命与财产为首要目的,其次才是保护森林。因此为了不让当地居民的房子被毁,不得不让价值更高的公有林场付之一炬。后来林务署宣布下次他们再不会为了保私人财产而大量浪费公款,让消防队员出生入死。蒙大拿当地居民因此扬言,如果自家的房子毁于森林火灾;或是林务署为了控制特大森林火灾采取以火攻火(以火攻火是种扑救大面积森林火灾的有效途径,其方法是在大火主体到达前点燃一片地,使其没有残留可燃物,从而阻止火苗前行。——译者)的策略,从而及殃自己的家园;或是自家的房子没有被火烧毁,但从窗户望出去有火烧山头的景象,他们就会告林务署。有些蒙大拿人因此采取和政府势不两立的态度,不愿意纳税用于消防事务,也不愿意政府工作人员踏上他们的土地执行火灾隐患整治计划。返回搜狐,查看更多责任编辑: